雛鷹在這里成長為雄鷹
初中畢業(yè)你就可以考慮當飛行員這回事了
本報記者王培蓮
站軍姿是雛鷹班學員的家常便飯。
雛鷹班學員上課也要保持軍人坐姿。
上升、下滑、盤旋……首飛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駕駛飛機做的這些動作還時常出現在冷鵬舉的腦海里。第一次開飛機的經歷，讓冷鵬舉找到了當飛行員的感覺。那是這個來自湖北農村的男孩第一次與飛機親密接觸，“有些緊張”。他說。
18歲的冷鵬舉是吉林省實驗中學空軍飛行少年軍校（以下簡稱“飛行少年軍校”）的一名高三學生。連續(xù)4年，這所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航空大學（以下簡稱“空軍航空大學”）與吉林省實驗中學（以下簡稱“實驗中學”）合辦的全國第一所空軍飛行少年軍校，共選拔了130名初中應屆畢業(yè)生進行培養(yǎng)，預備其日后考入空軍航空大學，成為一名空軍飛行學員。
飛行少年軍校每一屆一個班，被命名為“雛鷹班”，冷鵬舉是第二屆雛鷹班學員。和班里其他35名小伙伴一樣，他們是中國空軍招飛改革的實踐者和受益者。
“這是名副其實的百里挑一”
據中國青年報記者了解，以往空軍飛行人才多從應屆高中畢業(yè)生中選拔，為適應空軍現代化建設和武器裝備更新發(fā)展的需要，空軍決定將飛行人才培養(yǎng)向前延伸3年。
2011年4月，經空軍有關部門批準，在吉林省實驗中學建立全國第一所空軍飛行少年軍校。當年就從吉林、河北、湖北三省中選拔出39名綜合素質優(yōu)秀的初中畢業(yè)生，進入飛行少年軍校學習。
事實上，從2010年開始，空軍先后在全國5所中學建立過飛行學員早期訓練基地或空軍少年飛行軍校。目前，除吉林省實驗中學外，武漢六中、山東北鎮(zhèn)中學和四川大學附屬中學，也建立了空軍少年飛行軍校。
起初，和很多同齡人一樣，冷鵬舉并不知道空軍在招飛方面進行了大膽的改革。直到他中考的2012年，吉林省實驗中學飛行少年軍校的招生人員到湖北省孝感市三塊碑中學進行招生宣傳。了解相關要求后，那時只有15歲的冷鵬舉沒來得及跟在外打工的父母商量，就填了報名表。
吉林省實驗中學飛行少年軍校主要面向吉林省，兼顧河北、山東、湖北和安徽等省份招生。雛鷹班專職輔導員付俊超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每年4月，招生組會優(yōu)先到各市縣重點中學發(fā)放招生文件和宣傳資料，學生自愿報名，由當地中學負責審查推薦，對報名學生進行身高、體重、視力、血壓和色覺的檢查。報各市縣招生考試部門審查同意后，定為雛鷹班的初選對象。
中考前，空軍航空大學和飛行少年軍校聯合組織工作人員，到各地市對報名學生進行初檢。通過初檢的學生，將于中考后再次到空軍航空大學參加身體、心品和文化等方面的檢測。通過各項檢測，且中考成績達到560分以上（滿分600分）者，方可進入雛鷹班。
除了考試成績，體檢也有硬杠杠——身高要在163厘米～178厘米，體重不低于48公斤，雙眼裸眼視力E字表在1.0以上。冷鵬舉說自己很幸運能通過層層篩選。
“這是名副其實的百里挑一。”付俊超介紹，每年報名的學生人數有2000人～3000人，最終只有二三十人入選。
與冷鵬舉同為第二屆學員的共有36人，第三屆28人，第四屆為27人。
進入雛鷹班并不意味著就有了“鐵飯碗”，雛鷹班實行淘汰制。每一學年，飛行少年軍校會根據學員們的文化課及體能測試情況，做一次分流，文化課太差或身體素質不合格的學員將被轉出。
被轉出的學生仍享受實驗中學的許多優(yōu)待，諸如進入年級實驗班、在校內免費食宿以及免除一切學雜費。對于高中畢業(yè)學員未被空軍航空大學錄取的，還可參加地方普通高等院?；蚱渌婈犜盒５恼猩浫 ?/p>
“少年飛行軍校是教育本質的回歸”
“中國共產黨在吉林省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公辦中學”、“省首批示范性高中”、“全國百強中學之一”……成立于1948年的吉林省實驗中學歷史悠久，在省內更是有著不錯的口碑。除此之外，在該校校長王昊看來，能成為全國第一所承辦空軍少年飛行軍校的中學，吉林省實驗中學還有著其他中學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與空軍航空大學僅隔一條馬路。
空軍航空大學先后為陸、海、空軍和民航培養(yǎng)了數萬名飛行員，曾涌現出戰(zhàn)斗英雄王海、張積慧、劉玉堤，“?？招l(wèi)士”王偉，復合型飛行艦長柏耀平，航天英雄楊利偉、翟志剛和劉伯明等典型人物，這里被譽為“飛行員的搖籃”、“英雄的搖籃”和“將軍的搖籃”。
憑借地理優(yōu)勢，雛鷹班學員在空軍航空大學免費食宿，接受軍事化管理，享受每月600元津貼，還配發(fā)軍裝等生活用品。在實驗中學，則單獨編班學習文化課。
作為全國第一所少年飛行軍校的承辦中學，實驗中學聚集了全校最好的資源來培養(yǎng)這批未來的飛行員。實驗中學副校長楊曉雷是語文學科特級教師、國家級骨干教師，他主抓學員們的文化課設計，并親自教了雛鷹班第一屆學員。
楊曉雷介紹，實驗中學對雛鷹班實行雙班主任制度，由空軍航空大學派出一名輔導員，實驗中學再配備一名班主任。任課教師則由特級教師和青年骨干教師組成。
此外，學員在實驗中學學習期間免收學費、課本費等一切費用，品學兼優(yōu)者還可獲得校長獎學金和該中學專為學員們設立的雛鷹獎學金。
而與此相對應的要求是，學員畢業(yè)時參加空軍招飛定選和全國統(tǒng)一高考，高考志愿必須填報空軍航空大學。大學畢業(yè)后，可獲得大學本科學歷、學士學位，定為副連職軍官，授予空軍中尉軍銜。
實驗中學校長王昊認為，在中學建立空軍少年飛行軍校，不僅有助于解決空軍飛行人才培養(yǎng)中存在的模式單一、生源質量不高等問題，還開創(chuàng)了全國基礎教育的一個新特色?！吧倌觑w行軍校把高中教育和大學教育有機結合起來，是教育本質的回歸，也給普通高中多樣化發(fā)展以啟示”。
“讓學員的考試成績和身體素質一起提升”
盡管“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但對于雛鷹班的學員來說，要兼顧好文化課學習和體能訓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近年來，空軍招飛中遇到的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就是，學員身體素質和文化水平不對稱，導致有時不得不降低文化成績來錄取身體素質合格的學員。
但現在的飛行員已不再是單一的飛行器駕駛員。空軍有關人士曾表示，今天對飛行員的要求遠超以前，他們集任務規(guī)劃員、平臺操控員、武器管理員、信息分析員于一身。
培養(yǎng)高精尖空天人才的重任擺在眼前，“一所地方重點中學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讓學員的考試成績和身體素質一起提升”。
與普通學生不同，除了體育課外，雛鷹班學員每周日早上還有兩個小時的體能訓練，跑步、單雙杠、俯臥撐更是日常項目。
與此同時，他們還要保護好視力。學員們總結出了不少竅門，例如：坐姿一定端正，學習一小時后要遠眺，多早起少熬夜看書，?？匆暳Ρ頇z測。
但學習更不能落下。“雛鷹班文化課學習強度比同年級其他班要大得多?！备呷r鷹班班主任王磊說，“要想順利進入空軍航空大學，高考成績必須超過重點線”。
冷鵬舉是個“能帶動班級學習氣氛的學生”，王磊評價說。當年，他以中考成績609分（湖北孝感中考滿分750分）進入實驗中學，從高一至今，成績一直排在班級前兩名，年級總排名在1200多名學生中位居60名左右。
雖然空軍航空大學就在馬路對面，但這“一步之遙”的跨越并不簡單。據了解，2012年，實驗中學的統(tǒng)招線為584分，而雛鷹班錄取分數低于統(tǒng)招線24分，雛鷹班的整體水平處于年級的中下游。
最近一次高三模擬考試，班級總排名又下降了，影響學員們成績的原因是，他們離校進行了兩周的首飛準備訓練。王磊矛盾地說：“高考復習分秒必爭，落一天，就少學很多。但到飛行訓練基地體驗首飛意義也很重大啊?！?/p>
如何能更好地實現文化課和體能訓練間的平衡，仍是實驗中學在努力探索和突破的課題。
“我不僅是一個高中生，更是一名準軍人”
雛鷹班學生“是校園里的一道風景線”。在實驗中學，每天早上7點，學員們準時穿著軍裝或校服從校車上走下，列隊步入教室。他們的舉手投足間，展露著軍人的氣質。
“我們是備受關注的一個群體。”一名學員說。
高二雛鷹班班主任楊卓飛感嘆，正是因為他們特殊，帶他們就沒那么省心。
蔣雨含是楊卓飛所帶雛鷹班的學生，他家就在長春市，但因飛行少年軍校實行軍事化管理，和其他外地學員一樣，他也只能寒暑假回家。平時父母來看望，也要經過學校同意。
除此之外，學員們還不能使用手機和電腦?！皹I(yè)余生活確實有些枯燥，但也保護了視力?！笔Y雨含自我解嘲說。
雛鷹班的學生大多有軍人情結。在這些十六七歲的男生眼中，當兵“很男人”，當飛行員“更帥氣”。來自安徽合肥的汪浣沙理想更遠大，他想做一名宇航員。
在楊卓飛看來，這些孩子身上有著比其他學生更濃厚的愛國情懷。他發(fā)現，每次升旗奏國歌時，學員們凝視國旗的眼神與其他孩子都不一樣。
2014年12月13日，首個國家公祭日當天，蔣雨含注意到，很多同學看電視新聞時，眼眶都濕潤了?！拔也粌H是一個高中生，更是一名準軍人?！彼f。
就在去年，雛鷹班送出第一屆畢業(yè)生。39名學員中，25人被空軍航空大學錄取，兩人成為空軍國防生，未通過體檢的其他同學也考取了地方的一本、二本院校。其中，白云澤、張曄分別以高考662分和657分的好成績，被挑選到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交流學習3年專業(yè)課。
這樣的成績，讓實驗中學對雛鷹班學生的培養(yǎng)有了底氣。王昊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少年飛行軍校是優(yōu)質的基礎教育資源與軍校特色的青少年軍事教育資源的強強聯合，這種模式為雛鷹展翅奠定了良好基礎。
隨著雛鷹班誕生第一屆畢業(yè)生，學長白云澤和張曄成了冷鵬舉和同學們的榜樣。2015年高考的日期不斷逼近，冷鵬舉笑著說：“當前最要緊的就是，好好復習，保護好視力，順利考入空軍航空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