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個個性鮮明的藝術(shù)家放在一起,就像將兩匹優(yōu)良的烈馬放在一起,梵·高與高更生活了一段時間后就發(fā)生了劇烈的爭執(zhí),從生活方式不合到思想觀念相左,長期的沖突讓這個金黃色的理想國瞬間崩潰,在混亂之中,梵·高身體內(nèi)潛藏的精神病發(fā)作,于是他割下了自己的耳朵,高更去了巴黎,而梵·高墮入了精神疾病中無法自拔。
這段時間瑞典哥德堡美術(shù)館舉辦了一場關(guān)于梵·高和高更的展覽。本次展覽,以梵·高與高更畫作風格的發(fā)展為主軸,兩人的作品相對而放,好像全世界的大多數(shù)人只記住了他們住在阿爾的短暫快樂時光,而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紛爭。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展覽最后一幅畫作,是弗朗西斯·培根所畫的梵·高,紅綠交錯,加上弗朗西斯獨特的“撕裂人格”的繪畫風格,讓觀者對于展覽布置一切的贊同與反對都變得無關(guān)緊要,起碼每一位觀者都是笑著離開的。
其實,從梵·高的畫作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問題,他總是情緒激動,如《向日葵》;也總是意志消弭,如《星夜》。在他寫給弟弟提奧的信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時常語氣悲傷,并且具有自殺傾向,他曾借用福樓拜的話:天才就是長期的忍耐。不難看出他一直在忍耐生活,可是忍耐的最后往往伴隨著毀滅性的爆發(fā)。梵·高的一位畫家朋友紀約曼回憶他突然激動起來的情景時說:“他為了迫不及待地解釋自己的看法,竟脫掉衣服,跪在地上,無論怎樣也無法使他平靜下來。”
因為其身后之名影響深遠,每每當有人詢問周遭你最愛的藝術(shù)家是誰,很多人都會迫不及待地回答:梵·高。時隔經(jīng)年,我們都對其充滿敬仰,可是在他生活的年代,所有人都嘲笑他為瘋子,一個孤獨的,失去了耳朵的,白癡。
“在我面對自然的時候,畫畫的欲望就會油然而生。”梵·高在自己的繪畫中,像他的《向日葵》一般,梵·高就是生機勃勃,充滿生命激情的太陽。他的畫無所謂思想深度或者詩意,非要深談實則無意,只是形象家,如同威廉·柯柏、德彪西一般,這類人一般可愛,單純,善良,很好相處。走靈魂智力路線的藝術(shù)家卻不好相處,他們挾靈智而令眾生。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癡》一書中的梅什金公爵,人人皆稱之為白癡,但他像一個虛無主義者,站在玩弄靈智的群像之上,梵·高和他一樣,被人看作怪胎,卻擁有著圣潔的靈魂。
羅斯科
懂我的人會在我的畫前落淚
談到當代,很多人腦海中就浮現(xiàn)了各種畫廊開幕酒會,魚龍混雜,為了市場大家一臉訕笑,明明素昧平生卻像相見恨晚。
真正的藝術(shù)家,是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時間的。羅斯科,抑郁,疾病,酗酒,嗜藥,在六十七歲時,他用切斷靜脈的方式簡單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誰曾想到,這樣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當代主義棄兒的作品入選了BBC十大世界最昂貴的畫作,并且被蘇富比印象派及現(xiàn)代藝術(shù)部國際聯(lián)合主席David Norman評論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國際藝壇上偉大的畫家,是突破以畢加索為主導(dǎo)的抽象派的先驅(qū)?!?/p>
很多人看到羅斯科的作品會覺得不知所云,會覺不服,這樣的畫作類似少兒繪畫一般。但是仔細看看,他的色彩,每一幅皆為鄰近色,從中可以看到明度,灰度,對比,這樣的對比對于人類具有一定的心理暗示,并且非互補色,不會讓人看到絕望崩潰。還有,他的作品之中充滿了構(gòu)成,塞尚的筆觸與符號學神秘學讓羅斯科神魂顛倒,他開始大量地運用康定斯基的點線面理論。
每每有人詢問他畫作的真諦之時,他都會保持沉默,主張“唯沉默見真意”,他拒絕與人溝通。但當有好事者將他歸類于某些藝術(shù)類別中時,羅斯科才會開口辨別:我對色彩,構(gòu)成關(guān)系以及許多其他的關(guān)系并沒有興趣……我唯一感興趣的是表達人的基本情緒,悲劇的,狂喜的,毀滅的等等,許多人能在我的畫前悲極而泣的事實表明,我的確傳達出了人類的基本感情,能在我的畫前落淚的人就會有和我在作畫時所具有的同樣的宗教體驗。如果你只是被畫上的色彩關(guān)系感動的話,你就沒有抓住我藝術(shù)的核心。
就像貢布里希主張的,一個藝術(shù)家對你有沒有價值,并非他有多大名聲或者是他獲得了市場的多少肯定,最主要的是你看了他的畫有沒有感覺。感覺,也是很難說的一個話題,當別人看到羅斯科的畫都在笑,唯獨你在角落哭,這也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但是不用擔心,這種寂寞也不會持久,因為畫者也是帶著酒精與一張不會笑的抑郁的臉作完這幅畫的。
世界上有千萬種語言,哪怕你像季羨林先生一樣,通八國語言,能與八國聯(lián)軍站在街角罵街,久而久之你也會覺得不過如此。世界上有一種語言,能夠穿越生死,那就是繪畫的語言。哪怕他們癲狂,他們癡了,瘋了,你也能在他們的作品面前感受到一種經(jīng)過時間蕩滌的力量,那一刻無論他們生前多么郁郁寡歡,死后多么聲名鵲起,這一刻,你都能感受到他們當時的感受,足矣。